进入2022年，随着全球经济在一定程度上实现复苏，通胀持续高位徘徊促使发达经济体央行货币政策转向紧缩，特别是在美联储多次加息背景下，包括中国在内的新兴经济体将会受到何种影响，引发各界关注。
对此，《金融时报》记者采访了多位业内专家。“近年来，我国外汇市场韧性不断增强，成功应对了多轮外部冲击，跨境交易规模明显提升，外汇储备总体稳定，人民币汇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保持基本稳定”，这是业内人士的基本判断。
人民币汇率双向波动增强 整体表现相对稳健
客观来看，在全球主要发达经济体加息叠加地缘政治不确定性扰动频仍的背景下，人民币汇率走势呈明显的双向波动。随着美联储加息推高汇率、利率，中美政策利差开始出现倒挂，4月下旬至5月中旬，人民币对美元汇率从6.40∶1贬值至6.80∶1。5月下旬以来，在前期贬值压力有效释放过后，以及我国“稳增长”政策集中出台并发挥稳定经济基本面作用，市场信心逐步恢复，人民币汇率迅速企稳，5月下半月升值2.1%，6月以来总体围绕6.7区间双向波动。从整体变化看，一季度人民币汇率总体稳定，人民币对美元汇率交易价（CNY）小幅升值0.5%；二季度以来人民币汇率呈现先贬后升的双向波动，CNY日均波动幅度创历史新高，弹性显著增强。
与其他主要非美货币相比，人民币稳健性较强。《金融时报》记者查阅相关数据发现，2022年以来（截至7月12日），在美元指数大幅上涨13%的背景下，主要非美货币普遍承压贬值，CNY贬值5.4%至6.7345，贬值幅度显著低于欧元（11.9%）、日元（16.1%）、英镑（12.6%）；CFETS人民币汇率指数小幅上涨1.6%，保持基本稳定。
“实践再次证明，在扩大金融开放过程中，保持汇率灵活性非常重要。”中银证券全球首席经济学家管涛对《金融时报》记者表示。当前，汇率弹性增强有助于及时释放市场压力，增强货币政策自主性，减轻对数量干预手段的依赖。
他进一步解释，对境外投资者来讲，担心的不是汇率涨跌，而是汇率僵化可能诱发的“不可交易”的风险。事实上，无论是前期外资流入推动人民币持续升值，还是近期外资流出导致人民币快速回调，中国都将继续推进跨境贸易投资便利化。近期，有关部门又同步推进银行间和交易所债券市场对外开放，出台了进一步便利境外机构投资者投资中国债券市场，统一资金跨境管理的举措，这些都增强了境外投资者的信心。
外汇市场运行平稳 外资人民币债券持仓调整成为中国金融开放“试金石”
除了汇率水平，今年前5个月，银行结售汇和跨境资金均趋向基本均衡，外汇市场供求保持基本平衡。外汇局披露数据显示，1月至5月，银行结售汇顺差792亿美元，企业、个人等非银行部门跨境资金净流入862亿美元，总体延续了2020年下半年以来较高顺差格局。其中，4月至5月，银行结售汇、非银行部门跨境资金净流入月均分别为102亿美元和120亿美元，更趋平衡。
在这个过程中，有不少人关注到近期外资人民币债券持仓调整的情况。2018年12月至2022年1月，外资在中央结算公司托管的境内人民币债券连续38个月净增，累计增加23092亿元，增长1.62倍；而进入2022年2月份以来，外资转为连续4个月净卖出人民币债券，累计净卖出4108亿元，到5月底，外资人民币债券持有占比2.63%，较1月底回落0.39个百分点。
“利差是触发外资人民币债券调仓的重要原因。”管涛如是分析。在他看来，外资连续减持境内人民币债券资产，主要是因为中美经济周期和货币政策分化，中美利差快速收敛甚至倒挂。同时，出于对国际金融市场不确定性担忧，全球投资基金普遍减少债券持仓规模，外资减持人民币债券是市场自然调整和反应。据美国财政部统计，2022年4月，外资投资美债由净买入转为净卖出，按市值重估后，2022年1月至4月，外资持有美债余额减少2924亿美元。
管涛认为，本轮外资减持人民币债券是对近年来中国金融开放成果的一次“检验”。“迄今为止，中国境内相关金融市场处变不惊。”他分析，虽然外资连续4个月减持人民币债券，但对中国债市汇市股市的冲击有限，这体现了大型开放经济体在抗外部冲击风险方面的经济和市场体量优势。
经济基本面长期向好 多重因素护航外汇市场长期健康发展
在业内专家来看，我国外汇市场之所以能够更好抵御外部冲击风险，韧性不断增强，离不开国内经济基本面长期向好、国际收支结构稳健、金融市场高水平对外开放、外汇市场成熟理性等因素的综合支撑。
“贸易、投资等实体经济相关的跨境资金稳步流入，发挥了稳定外汇市场基本盘作用。”国家外汇管理局国际收支分析小组认为，尽管短期一些数据会有波动，但疫情防控形势向好、稳增长政策落地生效，以及包括货物贸易和直接投资在内的基础国际收支强劲，进一步增厚了中国抵御短期资本流向逆转的“防火墙”。
“当前，我国货物进出口保持增长态势，在此背景下，1月至5月，货物贸易项下跨境资金净流入2144亿美元，同比增长66%。同时外商直接投资保持景气发展态势，根据商务部统计，1月至5月，非金融部门实际使用外资878亿美元，同比增长23%，展现了国内经济发展前景和市场潜力对中长期资本的吸引力。”该小组分析。
展望下一阶段，随着国内疫情防控形势持续向好，国内生产活动有序恢复以及稳经济一揽子政策措施加快落地生效，我国经济总体加快恢复，这一优势有望得到延续。该小组提出，“从统计局数据看，5月至6月，制造业采购经理指数（PMI）连续上升，其中6月为50.2%，重回扩张区间，制造业景气面继续扩大，积极因素不断积累；消费、投资等经济数据从4月的低点回升，经济增长动能增强。未来市场预期和信心有望继续好转，对稳定人民币汇率走势和外汇市场运行都将发挥正面作用。”
除了经济基本面提供的强有力支撑外，我国国际收支结构稳健也有助于加固抵御短期资金流动的“防火墙”。一方面，我国稳健的产业链供应链加之齐全的工业门类，将支撑货物贸易保持顺差，有助于夯实经常账户合理均衡发展态势；另一方面，国内营商环境不断优化，消费市场潜力巨大，高端制造业和新兴服务业对外资的吸引力增强，来华直接投资相关跨境资金仍会稳步流入。数据显示，近年来，我国外债结构优化，2021年末的传统融资型外债占比较2014年末大幅下降20多个百分点，未来外债去杠杆压力将有所降低。再加上我国外汇储备规模维持基本稳定，外汇市场供求平衡的基础更加坚实。
管涛还提到了高水平金融开放的重要性。“此次外资人民币债券持仓的回撤，测试了中国金融市场体系的韧性，有助于增强中国稳慎推进金融开放的决心，也有助于提振外国投资者对中国金融开放的信心。”他表示，只要中国继续实施负责任的宏观经济政策，保持经济运行在合理区间，坚持推动境内债券市场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建设，坚持推动制度型金融开放，给投资者创造越来越便利的、透明的、可预期的市场环境，人民币债券资产在全球仍会具有重要的配置价值。
“随着人民币汇率双向浮动、弹性增强，调节国际收支的自动稳定器功能进一步增强。”前述分析小组表示，“同时，在高水平金融开放下，随着外汇市场深度和成熟度的提升，市场行为也将更加理性有序。”记者 马梅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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